斐迪南·腾尼斯所著《社区与社会》(1888年版)一书,是社会理论和社会学最伟大的经典之一。腾尼斯把社区与社会并置同论,前者关注于存在(being)即身份,后者关注于行事(doing)即功能。在《工业人的未来》一书中,我提出,工业社会的基本制度必须两方面都兼顾,社区赋予身份,社会行使功能,而这个制度自身还需要能使其达到预定目的的具体制度。我当时还没有将这种制度称之为“组织”,这一术语当时还没人使用,甚至还没人知道,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很久才有所改变(也许这一词的首次使用是在我的下一本书《公司的概念》(1946年)中,该书也正由Transaction出版社再版发行)。我当时还没有察觉——实际上当时谁也没有察觉,这一工业社会将成为一个包含各种组织的社会,而不是一个仅仅包含工业组织的社会——意识到这一点,那已经是10年后了。实际上,许多著作家,尤其是经济学家,直到现在他们眼里还仍然只有政府和工商企业,而对其他各种组织,如大学、医院、工会、教会(还有其他许多)都熟视无睹,也没有看到现代社会正是通过这些组织来执行其社会功能、组织其社会任务的。而《工业人的未来》当时就洞察到,工业社会在结构上与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社会已经有所不同,并且其面临的挑战、其价值观和机会也同样有所不同。
那时候,大多数人都认为自由社会和自由经济已走到了头儿——还有少数人认为,即使在美国,这种自由社会和自由经济也不一定能够捱得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更不用说在欧洲了。虽然不能说世人皆醉我独醒,但本书确实洞察到,工业社会所面临的这些挑战恰恰预示着战后的经济增长和社会成就。《工业人的未来》并不是一本“乐观主义”的书,在写作其主要章节的1940年夏,当时可以说并没有多少令人乐观的东西,收音机里倒是天天都在播放着纳粹的胜利、法国的陷落和英国的敦克尔克大撤退之类的新闻。但是,本书却再次肯定了各种价值、希望和责任——而这些都由战后时期的各种事件给予了证实,也由二战中涌现出的一个“工业”国——美国取得领导地位这一事实得到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