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丽特的思想中有两个重要而又相互关联的主题,那就是组织中权力的作用和冲突的不可避免。芙丽特在“共享权力”和“统治权力”之间做了界定和比较;统治权力所描述的是权力的强迫性的或者专制式的权力模式,而共享权力则是指“共同发展的权力,是协同性而不是强迫性的权力”。她坚持认为共享权力并不会导致某一方对权力的放弃;事实上,她认为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我们拥有某种权力,拥有任何一种真正的权力,那么就让我们抓住这一权力,不要随意放手。如果我们想要抓住权力,就不会丢失它。权威是我们可以赐予的东西,但是权力或者能力,却不是人可以给予或收回的。”权力在芙丽特的组织模式中不是散布的,而是被聚拢的。
从很多方面来看,芙丽特关于权力和冲突的理论,尤其是关于社会中的个人之见的张力的思想,折射出德鲁克关于一个由组织构成的有效运转的社会的构想。德鲁克看到了个人在组织中的成员身份是通往个体意义和社群身份的可行之路。跟德鲁克一样,芙丽特提出了人的意义的解决方案:“我们关于个体性的定义如今必须是‘在整体中找到我自己的立足之地’:‘我自己的立足之地’给你的是个人,‘整体’给你的是社会,但是通过将二者相互关联、宣示‘我自己在整体中的立足之地’,我们获得的是一种富有成果的综合。”德鲁克和芙丽特都将工业化组织的成员身份,即商业社区,视为人的发展的关键所在。
早在德鲁克提到管理诚信之前,芙丽特就提出,“如果商业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为人们的精神价值的创造提供足够多的机会的话,那么我认为商业就在丰富亲密的人际关系的诸多可能性方面提供了更多的机会,这种机会超过了任何一种单一的专业所提供的机会……我们还应该继续容许……专业是为了获得服务、而商业是为了获得金钱报酬这一假定吗?”难怪德鲁克在介绍玛丽·帕克·芙丽特的著作时认为芙丽特是“管理学的先知”。
罗伯特·欧文(1771-1858)
在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罗伯特·欧文是一个成功的纺织产品生产商。1800年,他掌控了苏格兰的新拉纳克工厂,开始推行一系列的革新措施,包括给工人更高的工资报酬、实行更短的工时以及禁止童工等。新拉纳克工厂不仅获得了高额的利润,而且也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因为有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和制造商想搞明白这样一个企业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尽管因为在工人面前表现出家长制作风而受到垢病,欧文最终成为了一位著名的慈善家和工业革新的推动者。
德鲁克将欧文视为是产业社区的“先知”;欧文对德鲁克的影响在后者关于自我管理的工厂社区这一理念中体现得最为明显。德鲁克和欧文都坚信人的经济地位并不体现其的道德地位。尽管这一点在欧文时代仍然是一个比较新颖的概念,20世纪的资本主义倡导者经常会对穷苦人或者工人阶级持有一种基本的道德评判。正如德鲁克所指出的:
因为市场社会对不成功的多数人不予理睬,因而是彻头彻尾的加尔文主义的产物,后者对没有被拣选、不会被拯救的大多数人也不予理睬……但是,并不能因此就改变这一事实:市场社会的哲学是没有道理的,除非不成功的人被看做是“被上帝抛弃的”,同情他们意味着有罪,就如同质疑上帝的决定那样。对于经济上不成功的人,我们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能否定其社会地位和作用:(1)完全是因为其自己的过错而导致经济上的不成功;(2)有可靠的证据表明其作为一个人和一个公民是毫无价值的。
严格的加尔文主义者认为一个人的经济地位总是其道德地位的反映。欧文和德鲁克都反对这种加尔文主义的观点。尽管欧文有关计划社区的社会主义构想并没有反映德鲁克有关由产业组织构成的有效运转的社会的愿景,但是支撑诸如新拉纳克工厂之类社区的理念确实符合德鲁克有关工厂社区的概念,其中,工人有机会拥有生活的意义和生命的尊严。